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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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6-26 09:50:55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翻译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王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强,与大王之贤,天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则诸侯莫不南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矣。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楚,楚强则秦弱,楚弱则秦强,此其势不两立。故为王至计,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亲,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若此,则鄢郢动矣。臣闻治之其未乱,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已。故愿大王之早计之。”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制,委社稷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听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矣。赵代良马橐他,必实于外厩。故从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横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讐者也。夫为人臣而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强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横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有亿兆之数。两者大王何居焉?故弊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命之。”

    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不可亲也。而韩、魏迫于秦患,不可与深谋,恐反人以入于秦,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未见胜焉。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如悬旌,而无所终薄。今君欲一天下,安诸侯,存危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翻译

    苏秦为赵王合从楚国,对楚威王说道:“楚国是天下强国,大王是天下贤王。楚国西接黔中和巫郡,东有夏州和海阳,南有洞庭和苍梧,北有汾陉之塞和郇阳。国土广阔五千里,能动员百万士兵,拥有千辆战车,万匹战马,十年粮食储备,这是称霸天下的基础。楚国之强与大王之贤,天下无人能敌。如今大王若面向秦国,那么诸侯无不效从,纷纷朝见大王于章台之下。秦国最忌惮的是楚国,楚强则秦弱,楚弱则秦强,二者不可共存。因此,为了大王的长远计划,最好的策略是与楚结盟,孤立秦国。若大王不听臣言,秦必将分兵两路进攻:一路从武关出发,一路从黔中进兵,届时鄢郢必然动荡。臣听闻治理尚未混乱时即应作为,问题发生后才忧虑,那已经为时过晚。因此,望大王能早作打算。”

    “若大王真能听臣劝谏,臣请命东方国家,依时献上四时之物,顺从大王的政令,维护社稷和祖庙,训练士卒,强化军备,全力为大王所用。大王若能采纳臣的愚见,韩、魏、齐、燕、赵、卫的美女佳人必将充实后宫,赵国的良马珍宝也将堆积如山。如此则从合之策,楚王即可称霸,横成则秦帝。若舍弃了称霸天下的机会,却去效忠他人,臣敢说大王决不会如此行事。”

    “秦国是虎狼之国,志在吞并天下。秦国是天下诸侯的仇敌,邻国都愿意割地来讨好秦国,这是所谓的养虎为患。做臣子却割让主君的土地给强悍如虎狼的秦国,以侵吞天下,最终必将为秦所害,不得善终。与其外交强大如秦国,内部却挟制主君,企图割地以向秦国讨好,这是极大的逆忤不忠,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行了。所以说从亲,各诸侯割地来事楚国;横合,则楚国割地来事秦国。这两种策略天差地别,数以亿计。大王应当如何抉择呢?因此,弱小的赵王率臣前来效命,提出这愚见,希望大王能明察。”

    楚王听后说道:“我的国家西接秦国,秦有并吞巴蜀、夺取汉中的野心。秦国是虎狼之国,不可与之亲近。而韩、魏因秦国威胁,不可深谋,恐怕反而将人交给秦国,所以筹划未行而国家已经危险。我自己思虑,楚国虽然可以抗衡秦国,但未必能取胜。在内部与群臣商讨,也难以依靠。我躺卧无安宁之席,食物没有滋味,心情摇摇欲坠,毫无定向。现在君欲合一天下,安定诸侯,拯救危国,我谨遵奉社稷,听从大王的命令。”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赏析

    甲、游说之用

    战国游士,操飞箝之术,言揣摩之词;阿意逢迎,纵横辩说,以为利禄,谋一己之富贵。故曾巩序《战国策》曰︰“战国之游士,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胜其害也。有得焉,而不胜其失也。”是故游士之文,不在风教,只在成败;自有其文章套路与效用。

    《战国策》载苏秦说词,胪列比较,即知苏秦游说之法,路数一贯。先有以“连横”说秦惠王,曰︰

    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

    再有以“合纵”说燕、赵、魏、韩、齐、楚诸国,曰︰

    苏秦将为从,北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七百乘,骑六千疋,粟支十年。南有碣石、鴈门之饶,北有枣粟之利,民虽不由田作,枣栗之实,足食于民矣。此所谓天府也。”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说赵王曰︰“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如赵强。赵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则不然。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蚕食之,傅之国都而止矣。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韩、魏臣于秦,秦无韩、魏之隔,祸中于赵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苏子为赵合从,说魏王曰︰“大王之埊,南有鸿沟、陈、汝南,有许、鄢、昆阳、邵陵、舞阳、新郪;东有淮、颖、沂、黄、煮枣、海盐、无疏;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燕、酸枣,埊方千里。埊名虽小,然而庐田庑舍,曾无所刍牧牛马之地。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休已,无以异于三军之众。臣窃料之,大王之国,不下于楚。然横人谋王,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国患,不被其祸。夫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罪无过此者。且魏,天下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主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媿之。”

    苏秦为楚(赵)合从说韩王曰︰“韩北有巩、洛、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常阪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千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谿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达胸,近者掩心。韩卒之剑戟,皆出于冥山、棠谿、墨阳、合伯[膊]。邓师、宛冯、龙渊、大阿,皆陆断马牛,水击鹄鴈,当敌即斩坚。甲、盾、鞮、鍪、铁幕、革抉、㕭芮,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蹠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欲西面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交臂而服焉。夫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过此者矣。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益求割地。与之,即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后更受其祸。且夫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夫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而买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语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大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异于牛后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苏秦为赵合从,说齐宣王曰︰“齐南有太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齐车之良,五家之兵,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太山、绝清河、涉渤海也。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淄之卒,固以二十一万矣。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蹹踘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不能当。今乃西面事秦,窃为大王羞之。”

    由此可知,无论“连横”,抑或“合纵”,所用说词,一律如是。先侈言四野的险要,复言境内的丰裕,物产富庶,人蓄蕃盛。无论是强大的齐楚秦,抑或弱小的韩赵魏,都是一律的“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虽是信口开河,不需根据,却能取悦人主。至于连横合纵,亦非有理可依,纯属推算胜负,心理捕捉。加以文辞,扬厉敷张,耸动人心;自成为纵横家之文。通过《战国策》文章,可了解当日游士说词功用与风尚。

    乙、游说之道

    纵横之说,原有所本。史称苏秦、张仪师从鬼谷子,学纵横捭阖之术。世传《鬼谷子》十四篇(二篇存目,实为十二篇)为晚出,不见于刘向《七录》及班固《汉书.艺文志》;学者疑其集苏秦文本而为之者。然则其中意思,显与苏秦吻合,持此可探苏、张游说之法。综合而言,约为捭阖、揣摩、飞箝数端。

    1.捭阖

    辩士游说,只设立场,不拘方法,随意使用。故曰︰“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捭阖》)完全因应对方才能、意向,而调节说话内容、技巧。曰︰“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以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意志。”(《捭阖》)所以说话态度,可以开放,也可以封闭;可能进取,也可以敛退;可以轻蔑,也可以敬重。不默认主观成见。先考察对方之有无、虚实,分析其嗜好、欲望,从而知其志向、意愿。

    游说方法,要随不同对手、场合而改变。“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审明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有守,先从其志。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纳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首先要贬抑对方,打击其自信;待其松懈,察其言行,探其实情。尽量抓住有利时机︰或者开放,显现进取;或者封闭,隐藏退密。要知道事情可行与否,与己见之异同。必须要有主见,掌握对方思想。

    证诸《国策》,列强争霸,志欲兼并。是以苏秦无论游说秦赵齐楚,无论计以连横合纵,皆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立场可纵可横,态度可捭可阖,乃游士之首务。

    2.揣摩

    游说之道,知己知彼;知彼之法,首在揣摩。曰︰“摩者,揣之术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摩之以其索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索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篇》)揣摩之道,先在隐藏一己动机,伪装外表,泯除痕迹;然后透过说话,通过行为,探测其内心意愿。终使其意愿,顺应自己的安排行事;使对方落在自己的陷阱而不知,方为上策。

    揣摩态度,并非墨守,各适其适,曰︰“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宜也。喜者,悦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廉者,洁也。信者,期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故圣人所以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摩篇》)意指揣摩之时,有平和调解,有正直责难,有以讨好,有以激怒,有言词威吓,有行为胁迫,有感化,有说服,有利益诱发,有谦卑取悦;总之不一而足,只求达成目的。

    揣摩目的,在于掌握,在于知彼。曰︰“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智能,孰多孰少?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辨?能知此者,是谓量权。”(《揣篇》)将对方实情,完全掌握,则游说之事,自可运诸掌上。

    揣摩之后,得其实情。游说之法,则操控其情,当其喜也,则极其欲;当其惧也,则极其恶;使其进入游说者之陷阱而不察。进而用尽方法,引导其意;最后,使之从己。故曰︰“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者,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出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谓测深揣情。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揣篇》)

    证诸本文,楚王本恃楚国之大而自尊,不欲事秦;又怯于秦之强大,不敢抗秦。苏秦揣摩,得此心意;故不先言抗秦本意,而先认同楚王心理状态,加以赞誉,曰︰“楚,天下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王也。”取得楚王喜悦,自然说话就容易了。接着,就审权量。知楚王之喜,乃自诩楚国之强盛,一己之贤能;知楚王之惧,乃恐秦国之不可亲,韩魏之不足恃。楚王在联秦抗秦,二者举棋不定之下,苏秦就可乘间而入,一方面夸赞楚国之盛,投其所好;一方面恐吓连横之弊,落井下石,从而纳入合纵计策之中。此为揣摩之要道。

    3.飞箝

    飞箝之术,乃游说之重要手段。掌握对方心理之后,就用不同的说话,或打击其自信,或利益为引诱,就不同地位情况,钩其所好,然后箝而求之,所谓飞箝之术也。故曰︰

    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征之,而后重累;或先重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璧帛、采邑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巇。

    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岨崄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乃以箝求之。(《飞箝》)

    证诸本文,苏秦既知楚王惧秦之强,即以秦成楚败以恐吓之。曰︰“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若此,则鄢郢动矣。”知楚王自诩,即以楚国富强以为附和。曰︰“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知楚王之贪财好货,即诱之以色,动之以利。曰︰“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矣。赵代良马橐他,必实于外厩。”如此,即能钩其所好,楚王在合纵连横把持未定之下,自然箝制了其想法,投向合纵一途了。丙、游说之文

    国策之文,虽曰诡诈;然操觚染翰者,往往醉心,何也?李文叔《书战国策后序》曰︰“《战国策》所载,大抵皆从(纵)横捭阖,谲诳相轧,倾夺之说也。其事浅陋不足道,然而人读之,则必尚其说之工而忘其事之陋者,文辞之胜,移之而已。”所谓“文词之胜”者,简而言之,约有两端︰

    1.罕譬而喻

    战国者,纵横之世也。班固《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序》谓“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使者往来,尚辞令,崇舌辩,开纵横之端绪;行人赋诗,四方专对,存比兴之大旨。是以战国策士,往往因事设譬,精思巧构,遂使文本意趣横生。举例如下︰

    齐欲伐魏。淳于髡谓齐王曰︰“韩子庐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庐逐东郭逡,环山者三,腾山者五,兔极于前,犬废于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田父见之,无劳倦之苦,而擅其功。今齐、魏久相持,以顿其兵,弊其众,臣恐强秦大楚承其后,有田父之功。”齐王惧,谢将休士也。(《齐策》)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拑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燕策》)

    两国相持,互耗国力,终为第三者所乘;此意本甚平直。说者特设故事,以为耸动。犬兔追逐,鹬蚌相持,喻意则一,然一动一静之间,意态横生,感染力强,即收游说之效。

    2.铺张扬厉

    纵横家旨在游说,其词务以悦人,动人心魄;故善于侈陈形势。每作游说,必铺陈国力。由版图之大,山川之险,物产之丰,人才之盛,一一道来。证诸本文,言楚地疆域,“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之广,有“五千里”,军事之强,有“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财富之饶,可“粟支十年”。一言以蔽之,曰︰楚乃强国。目的只在取悦游说之君。然而修辞夸饰,铺张扬厉,成为纵横家说辞特色。汉代辞赋家,实纵横游士之遗,故其词风,亦本于纵横之说。以主客答问,终屈人而扬己。至于修辞,更变本而加厉,“铺采摛文”,遂成汉赋本色,成为一代文章。推其原始,实纵横家之词令。

    作者/出处

    《战国策》

    《战国策》又名《国策》、《短长》,传为汉初蒯通所作。蒯通原名蒯彻,作“通”,盖避武帝讳改。通长于时论。西汉刘向将原书编订后定名《战国策》。此书是战国时代的史料汇编,其中记载纵横策士论辩游说之辞尤多。

    《战国策》三十三篇,以国分类,各自成策,计有西周、东周、秦、齐、楚、赵、魏、韩、燕、宋、衞、中山十二国。所记自周贞定王十六年(西元前四五三)三家分晋时起,迄于秦二世皇帝元年(西元前二〇九)楚汉起事止,凡二百四十五年,所记列国政治、军事和外交大事均可补正史之不足。

    创作背景

    本文选自《战国策‧楚策一‧卷十四》。并见《史记‧苏秦张仪列传》。

    苏秦(?——公元前284)学于齐,师事鬼谷子。游历多年,穷困潦倒,狼狈而回。家人尽讪笑之。遂伏案《阴符》,得悟合从(纵)连横之术,以此游说。

    苏秦首先求见周显王。但显王的大臣,都了解苏秦为人,瞧不起他,因而得不到周显王信任。

    遂西行至秦国。时秦孝公已死。就游说秦惠王出兵,兼并列国,称帝而治。秦惠王认为时机未熟,且刚杀商鞅,讨厌说客,未纳其议。苏秦遂反易其计,以六国合纵抗秦,为游说策略。

    离秦,东至赵。时赵肃侯任其弟奉阳君为国相。奉阳君不悦苏秦。不纳其议。去赵,至燕。

    燕文公二十八年(公元前334),至燕。苏秦先言燕、赵唇齿相依,再言燕国必先联合赵国,结为一体,共抗强秦。文公悦。于是,资助苏秦车马金帛,游说赵国。

    时奉阳君已死,苏秦游说赵肃侯,提出六国合纵抗秦之说。以赵为首领,霸业必成。赵肃侯悦。并以苏秦为使,游说各国,订立盟约。

    苏秦遂与韩宣王、魏襄王、齐宣王结盟。最后使楚,游说楚威王。即为本文之背景。

    最后,六国达成合纵联盟,团结一致。苏秦任从约长,并为六国国相,佩戴六国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