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鲁亮侪事翻译和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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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9-14 10:05:44

书鲁亮侪事翻译和原文

己未冬,余谒孙文定公于保定制府。坐甫定,阍启:“清河道鲁之裕白事。”余避东厢,窥伟丈夫年七十许,高眶,大颡,白须彪彪然;口析水利数万言。心异之,不能忘。后二十年,鲁公卒已久,予奠于白下沈氏,纵论至于鲁,坐客葛闻桥先生曰:

鲁裕字亮侪,奇男子也。田文镜督河南,严,提、镇、司、道以下,受署惟谨,无游目视者。鲁效力麾下。

一日,命摘中牟李令印,即摄中牟。鲁为微行,大布之衣,草冠,骑驴入境。父老数百扶而道苦之,再拜问讯,曰:“闻有鲁公来替吾令,客在开封知否?”鲁谩曰:“若问云何?”曰:“吾令贤,不忍其去故也。”又数里,见儒衣冠者簇簇然谋曰:“好官去可惜,伺鲁公来,盍诉之?”或摇手曰:“咄!田督有令,虽十鲁公奚能为?且鲁方取其官而代之,宁肯舍己从人耶?”鲁心敬之而无言。至县,见李貌温温奇雅。揖鲁入,曰:“印待公久矣!”鲁拱手曰:“观公状貌、被服,非豪纵者,且贤称噪于士民,甫下车而库亏何耶?”李曰:“某,滇南万里外人也。别母,游京师十年,得中牟,借俸迎母。母至,被劾,命也!”言未毕,泣。鲁曰:“吾暍甚,具汤浴我!”径诣别室,且浴且思,意不能无动。良久,击盆水誓曰:“依凡而行者,非夫也!”具衣冠辞李,李大惊曰:“公何之?”曰:“之省。”与之印,不受;强之曰:“毋累公!”鲁掷印铿然,厉声曰:“君非知鲁亮侪者!”竟怒马驰去。合邑士民焚香送之。

至省,先谒两司告之故。皆曰:“汝病丧心耶?以若所为,他督抚犹不可,况田公耶?”明早诣辕,则两司先在。名纸未投,合辕传呼鲁令入。田公南向坐,面铁色,盛气迎之,旁列司、道下文武十余人,睨鲁曰:“汝不理县事而来,何也?”曰:“有所启。”曰:“印何在?”曰:“在中牟。”曰:“交何人?”曰:“李令。”田公乾笑,左右顾曰:“天下摘印者宁有是耶?”皆曰:“无之。”两司起立谢曰:“某等教饬亡素,至有狂悖之员。请公并劾鲁,付某等严讯朋党情弊,以惩余官!”鲁免冠前叩首,大言曰:“固也。待裕言之:裕一寒士,以求官故,来河南。得官中牟,喜甚,恨不连夜排衙视事。不意入境时,李令之民心如是,士心如是,见其人,知亏帑故又如是。若明公已知其然而令裕往,裕沽名誉,空手归,裕之罪也。若明公未知其然而令裕往,裕归陈明,请公意旨,庶不负大君子爱才之心与圣上以孝治天下之意。公若以为无可哀怜,则裕再往取印未迟。不然,公辕外官数十,皆求印不得者也,裕何人,敢逆公意耶?”田公默然。两司目之退。鲁不谢,走出,至屋霤外;田公变色下阶,呼曰:“来!”鲁入跪。又招曰:“前!”取所戴珊瑚冠覆鲁头,叹曰:“奇男子!此冠宜汝戴也。微汝,吾几误劾贤员。但疏去矣,奈何!”鲁曰:“几日?”曰:“五日,快马不能追也。”鲁曰:“公有恩,裕能追之。裕少时能日行三百里;公果欲追疏,请赐契箭一枝以为信!”公许之,遂行。五日而疏还。中牟令竟无恙。以此鲁名闻天下。

先是,亮侪父某为广东提督,与三藩要盟。亮侪年七岁,为质子于吴。吴王坐朝,亮侪黄裌衫,戴貂蝉侍侧。年少豪甚,读书毕,日与吴王帐下健儿学嬴越勾卒、掷涂赌跳之法,故武艺尤绝人云。

己未年的冬天,我前往保定拜访孙文定公,在他的制府(即总督府)中刚坐下不久,门房来报:“清河道鲁之裕前来禀报事务。”我于是避到东厢房,偷偷观察这位来访者。只见一位年约七十的伟岸男子,眼眶深陷,额头宽阔,白须飘飘,气度不凡。他口若悬河,详细分析水利事务,言辞间透露出非凡的见识与才干,让我心中暗自惊异,难以忘怀。

二十年后,鲁公已经去世多时,我在南京沈氏家中参加祭奠活动,席间谈及鲁公,在座的葛闻桥先生说道:

“鲁裕,字亮侪,是个奇男子。当年田文镜总督河南时,治政严苛,提督、总兵、布政使、道台等官员无不谨小慎微,连目光都不敢随意游移。然而,鲁裕却在他麾下效力,并展现出非凡的勇气与智慧。

有一日,田文镜下令摘取中牟县令李公的官印,并命鲁裕暂代其职。鲁裕微服私访,身着粗布衣裳,头戴草帽,骑着一头驴子进入中牟县境。沿途数百名父老乡亲纷纷上前,拉着他的手诉苦,并再三行礼询问:‘听说有位鲁公要来接替我们的好县令,不知这位鲁公现在开封是否知晓此事?’鲁裕故作不知地询问他们详情。乡亲们说:‘我们的县令贤能,我们不忍心他离去啊!’又走了几里路,鲁裕见到一群儒生聚在一起商议:‘这么好的县令走了太可惜,等鲁公来了,我们为何不向他申诉呢?’但有人却摇头叹息:‘唉!田总督的命令谁敢违抗?况且鲁公正是来取代李县令的,他怎会舍弃自己的官位而听从我们的请求呢?’鲁裕听后心中对李县令更加敬重,但并未多言。

到达县衙后,鲁裕见到李县令,只见他温文尔雅,气度不凡。李县令拱手迎接鲁裕,并说:‘官印已经为公准备好了多时!’鲁裕却拱手回礼道:‘观公之状貌、被服,非豪纵之人,且士民皆称颂您的贤能,为何您刚到任不久就传出库银亏空之事呢?’李县令闻言,不禁泪流满面,解释道:‘我本是云南万里之外的人,为了迎接母亲前来,我在京师游宦十年才得此中牟县令之职。母亲刚到此地,我就被弹劾了,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言罢,泣不成声。

鲁裕见状,心生怜悯,便说:‘我旅途劳顿,请为我准备热水沐浴。’随后,他来到别室沐浴,边洗边思考对策。良久之后,他击水发誓道:‘若按常规行事,便非大丈夫所为!’于是,他穿戴整齐后向李县令辞行。李县令大惊失色,问道:‘公欲何往?’鲁裕答道:‘前往省城。’李县令坚持要将官印交给他,但鲁裕坚决不受,并厉声道:‘您并非真正了解鲁亮侪之人!’说罢,怒马驰去,全县士民焚香相送。

到达省城后,鲁裕首先拜访了两司(即布政使和按察使)并告知了事情的原委。两司听后皆惊呼:‘你莫非疯了不成?以你所为,即便是其他督抚也难以容忍,更何况是田公呢?’次日清晨,鲁裕前往总督府谒见田文镜。此时,两司已先他一步到达。还未等鲁裕递交名帖,总督府便传呼他入内。田文镜面南而坐,面色铁青,盛气凌人地看着他,两旁排列着司、道以下文武官员十余人。田文镜斜睨着鲁裕问道:‘你为何不理县事而来此?’鲁裕答道:‘有要事启禀。’田文镜又问:‘官印何在?’鲁裕答:‘在中牟。’‘交给了何人?’‘李县令。’田文镜闻言干笑一声,环顾左右道:‘天下摘印者岂有如此行事者?’众官员皆附和道:‘无之。’两司起身谢罪道:‘我等教饬无方,竟有如此狂悖之员。请公一并弹劾鲁裕,并交付我等严加审讯其朋党情弊之事,以惩戒其余官员!’

鲁裕摘下官帽上前叩首道:‘固然如此。但请容裕言之:裕本一寒士,因求官之故来到河南。得中牟县令之职后欣喜万分,恨不得连夜排衙视事。不料入境之时所见李县令深得民心、士心如此;又见其人知其亏帑之故又如此。若明公已知其然而令裕往摘印者则裕沽名誉空手归裕之罪也;若明公未知其然而令裕往摘印者则裕归陈明请公意旨庶不负大君子爱才之心与圣上以孝治天下之意。公若以为无可哀怜则裕再往取印未迟;不然公辕外官数十皆求印不得者也裕何人敢逆公意耶?’一番慷慨陈词后,田文镜默然无语。两司见状示意鲁裕退下但鲁裕并未谢恩便径直走出屋外至屋檐下停步。此时田文镜变色下阶呼鲁裕入内。鲁裕入内跪倒田文镜又招手示意他上前并取下自己所戴的珊瑚冠戴在鲁裕头上叹道:‘奇男子!此冠宜汝戴也!微汝吾几误劾贤员!但疏已去矣奈何!’鲁裕问:‘几日可追?’田文镜答:‘五日快马不能追也。’鲁裕却说:‘公有恩裕能追之。裕少时能日行三百里;公果欲追疏请赐契箭一枝以为信!’田文镜应允后鲁裕便启程追赶五日后果真将已发出的弹劾奏疏追回中牟县令因此得以保全。此事之后鲁裕之名闻于天下。

在此之前亮侪之父曾任广东提督并与三藩有过重要盟约。亮侪七岁时被作为质子送往吴国。吴王坐朝时亮侪身着黄裌衫头戴貂蝉冠侍立一侧。他年少气盛读书之余常与吴王帐下的健儿学习武艺因此武艺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