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缠道·燕子呢喃

宋代宋祁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青,恣歌携手。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赠刘琨诗 其八

魏晋卢谌

五臣奚与,契阔百罹。身经险阻,足蹈幽遐。义由恩深,分随昵加。

绸缪委心,自同匪他。

渔樵问对

宋代邵雍

渔者垂钓于伊水之上。樵者过之,弛担息肩,坐于磐石之上,而问于渔者,曰:“鱼可钩取乎?”曰:“然。”曰:“钩非饵可乎?”曰:“否。”曰:“非钩也,饵也。鱼利食而见害,人利鱼而蒙利,其利同也,其害异也。敢问何故?”

然亦可以为子试言之。彼之利,犹此之利也;彼之害,亦犹此之害也。子知其小,未知其大。鱼之利食,吾亦利乎食也;鱼之害食,吾亦害乎食也。如是,则食之害也重,而钩之害也轻。如是,则吾之害也重,鱼之害也轻。以鱼之一身,当人之食,是鱼之害多矣;以人之一身,当鱼之一食,则人之害亦多矣。鱼利乎水,人利乎陆,水与陆异,其利一也;鱼害乎饵,人害乎财,饵与财异,其害一也。子之言,体也,独不知用尔。

樵者又问曰:“鱼可生食乎?”曰:“烹之可也。”曰:“必吾薪济子之鱼乎?”曰:“然。”曰:“吾知有用乎子矣。”曰:“然则子知子之薪,能济吾之鱼,不知子之薪所以能济吾之鱼也。薪之能济鱼久矣,不待子而后知。苟世未知火之能用薪,则子之薪虽积丘山,独且奈何哉?”

曰:“火生于动,水生于静。动静之相生,水火之相息。水火,用也;草木,体也。用生于利,体生于害。利害见乎情,体用隐乎性。一性一情,圣人能成。子之薪犹吾之鱼,微火则皆为腐臭败坏,而无所用矣,又安能养人七尺之躯哉?”

樵者曰:“火之功大于薪,固已知之矣。敢问善灼物,何必待薪而后传?”曰:“薪,火之体也。火,薪之用也。火无体,待薪然后为体;薪无用,待火然后为用。是故凡有体之物,皆可焚之矣。”

曰:“水有体乎?”曰:“然。”曰:“火能焚水乎?”曰:“火之性,能迎而不能随,故灭。水之体,能随而不能迎,故热。是故有温泉而无寒火,相息之谓也。”

曰:“火之道生于用,亦有体乎?”曰:“火以用为本,以体为末,故动。水以体为本,以用为末,故静。是火亦有体,水亦有用也。故能相济又能相息,非独水火则然,天下之事皆然,在乎用之何如尔。”

樵者曰:“用可得闻乎?”曰:“可以意得者,物之性也。可以言传者,物之情也。可以象求者,物之形也。可以数取者,物之体也。用也者,妙万物为言者也,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

曰:“不可以言传,则子恶得而知之乎?”曰:“吾所以得而知之者,固不能言传,非独吾不能传之以言,圣人亦不能传之以言也。”

曰:“圣人既不能传之以言,则六经非言也耶?”曰:“时然后言,何言之有?”

樵者赞曰:“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又何思何虑!吾而今而后,知事心践形之为大。不及子之门,则几至于殆矣。”乃析薪烹鱼而食之,饫而论《易》。

渔者与樵者游于伊水之上。渔者叹曰:“熙熙乎万物之多,而未始有杂。吾知游乎天地之间,万物皆可以无心而致之矣。非子则孰与归焉?”樵者曰:“敢问无心致天地万物之方?”渔者曰:“无心者,无意之谓也。无意之意,不我物也。不我物,然后定能物物。”曰:“以我徇物,则我亦物也;以物徇我,则物亦我也。我物皆致,意由是明。天地亦万物也,何天地之有焉?万物亦天地也,何万物之有焉?万物亦我也,何万物之有焉?如是则可以宰天地,可以司鬼神,而况于人乎?况于物乎?”

樵者问渔者曰:“天何依?”曰:“依乎地。”曰:“地何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有无之相生,形气之相息。天以用为本,以体为末;地以体为本,以用为末。利用出入之谓神,名体有无之谓圣。唯神与圣,能参乎天地者也。小人则日用而不知,故有害生实丧之患也。夫名也者,实之客也;利也者,害之主也。名生于不足,利丧于有余。害生于有余,实丧于不足。此理之常也。养身者必以利,贪夫则以身殉,故有害生焉。立身必以名,众人则以身殉名,故有实丧焉。窃人之财谓之盗,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也,唯恐其多矣。夫贿之与赃,一物而两名者,利与害故也。窃人之美谓之徼,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唯恐其多矣。夫誉与毁,一事而两名者,名与实故也。凡言朝者,萃名之地也;市者,聚利之地也。是知争也者取利之端也,让也者趋名之本也。利至则害生,名兴则实丧。利至名兴,而无害生实丧之患,唯有德者能之。”

渔者谓樵者曰:“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霸,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既无心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与之语心哉!”


绿罗裙·东风柳陌长

宋代贺铸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

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摸鱼儿·雁丘词

金朝元好问

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酴醾

金朝刘仲尹

相看绝似好交友,著眼江梅季孟中。海窟笙箫来鹤背,月林冰雪绕春风。

满前玉蕊名尤重,特地梨花梦不同。安得涪翁香一瓣,种成聊供小南丰。

典论·论文

魏晋曹丕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

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

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

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五斗先生传

唐代王绩

有五斗先生者,以酒德游于人间。有以酒请者,无贵贱皆往,往必醉,醉则不择地斯寝矣,醒则复起饮也。常一饮五斗,因以为号焉。先生绝思虑,寡言语,不知天下之有仁义厚薄也。忽焉而去,倏然而来,其动也天,其静也地,故万物不能萦心焉。尝言曰:“天下大抵可见矣。生何足养,而嵇康著论;途何为穷,而阮籍恸哭。故昏昏默默,圣人之所居也。”遂行其志,不知所如。

德报怨/昭君怨 赠吴知纲

元代马钰

急性更为慢性。意静自然心静。憎爱两俱忘。绝炎凉。

虎绕龙蟠光莹。丹结玉童邀请。舞袖出昆冈。赴蓬庄。

临江仙·惠州改前韵

宋代苏轼

九十日春都过了,贪忙何处追游。三分春色一分愁。雨翻榆荚阵,风转柳花球。

我与使君皆白首,休夸少年风流。佳人斜倚合江楼,水光都眼净,山色总眉愁。


行经孙氏陵

南北朝何逊

昔在零陵厌,神器若无依。

逐兔争先捷,掎鹿竞因机。

呼吸开伯道,叱咤掩江畿。

豹变分奇略,虎视肃戎威。

长蛇衄巴汉,骥马绝淮淝。

交战无内御,重门岂外扉。

成功举已弃,凶德愎而违。

水龙忽东骛,青盖乃西归。

朅来已永久,年代嗳微微。

苔石疑文字,荆坟失是非。

山莺空曙响,陇月自秋晖。

银海终无浪,金凫会不飞。

阒寂今如此,望望沾人衣。

九歌·东君

先秦屈原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緪瑟兮交鼓,箫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蔽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