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萤幕,各是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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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后感
  • 2024-06-12 16:30:48

图书作者与内容简介

崑仑,一名有点洁癖的愤青小说家,笔下文字具强烈的视觉感,宛如电影画面。本书风格是他常阅读的社会议题型,由独立游戏《萤幕判官》改编,以一齣电视节目为开端,讲述一桩"弒父案"背后的故事:想摆脱父亲外遇阴影的愤青和亟力逃出父亲权势庇护的政治世家弟子结下樑子,本该是决斗擂台的学联会长选举,却间接地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媒体大肆渲染的案情,事实却并非如此。人人皆信自己所知、所见,然而眼见一切都一定为真吗?

我的观点

2隔着萤幕,各是判官 

即使已经读完好一阵子,我大脑受到的冲击仍然无法完全消散。
 
文章整体都紧扣主旨"眼见不一定为实"。主角王裕明一辈子活在父亲出轨的阴影下,直到惨剧发生的前一刻才得知外遇的人其实是自己年幼时离家的母亲;高云生努力想逃离父亲用权力搭起的庇护伞,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而参加作文比赛,自以为第一名完全是靠自身实力得来,但即使作者没有明说,读者也能从老师特地致电到家祝贺的桥段理解真相并非云生所想;甚至在多年后被电视台翻出来加油添醋的弒父案,事实也并非媒体所描述的样子,可怜的一条生命就这么冤死在法槌下。
 
随着剧情推进,阴霾会一层层压上读者心头,仅透过文字也能清楚感受到:师长的差别待遇、校园霸凌、呼风唤雨的权贵与讨好他们的丑恶脸孔,最使人不寒而慄的,则是悲剧发生后那些过度渲染来博取收视率的媒体和图好戏看的多数观众,他人生命中的悲惨遭遇和无奈,到在他们嘴边却成了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这群人竟然还能从有限的资料中笑着编织出一连串天花乱坠的故事,与主角的凄凉处境强烈对比,实在令人不胜唏嘘,更毛骨悚然的是,这一切在现实生活都有迹可循。
 
不只是剧情方面,人物刻画上作者也下了不少功夫,让人更容易共感角色的心境并引起思考。
 
裕明因为厌恶童年母亲离家后父亲带回的新女友 ──他的幼稚园老师 ──而逐渐养成叛逆性格,就算老师后来也离开了家里,他与父亲的关系仍旧紧张,再加上父亲长期酗酒,两人几乎一点对话、一个动作就会点燃冲突的引线,长年下来两人都只是任情绪互相叫嚣,若他们能给彼此一个互相理解的机会,最后的血案是否就有可能扼杀在摇篮里呢?
 
在裕明的认知里,父亲是他不愿提起的耻辱,酗酒、脾气暴躁,妈妈被父亲出轨气走,离开前留了一张纸条要裕明听话,等她回家。但他脑里没容下父亲对他好的那面,没容下那个笑着说要带他去吃牛排庆祝小学毕业、喝得酩酊大醉却不忘问裕明吃过饭没、努力攒钱买高中毕业礼物给他、在月曆上记下他生日的父亲。因为对父亲印象不好,加上生活巨大的经济压力,他并没有察觉纸条上的字迹和月曆上的如出一辙,原来那是父亲在母亲外遇离家后为了不让他难过写的,父亲承受孩子多年的误解与怨怼,在一次争吵中说出真相后心灰意冷的将菜刀刺向心口,裕明试图抢走利刃阻止,但父亲在过程中踩到地上的酒瓶,往后倒的同时刀直直插入了心脏。裕明终于知道了事实,但一切都太迟了。
 
一个人内心已私自认定事实方向时,往往很难看见与自己想法的对立面。我小学时,班上几个人指出某位女同学考试作弊,由于我对她有些怨言,再加上不懂社交的我急于想和大家打成一片,没有丝毫犹豫就相信了。后来老师裁定她没有作弊,但此后的每次考试她都必须在老师面前完成,那群人和我还七嘴八舌的讨论她究竟怎么向老师辩解的。
 
现在再把记忆拉回公元二零一九年那个冬日,我忍不住摀住脸:"简直不堪回首……"先不管至今尚未可知的事件真相,怎么能不经思考就听信传言?调查过程中我也只是反覆咀嚼指控方的片面之词,因为对那位同学有不满,我甚至越想越觉得有理,对此深信不疑。然而,我不仅没听过被告的解释,也没想过误会的可能性,我甚至没亲眼看见她作弊!
 
把十一岁的自己怒斥一通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女同学的笑颜彷彿显现在眼前,虽然我不是主要指控她的人,但要是我不管心中对她的私怨,多停下来想想,是不是就有机会更贴近真相,证明她的清白或坐实她的罪名呢?过去完成式里的错误我无法涂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谨记教训,不让书中情节或童年遗憾有机会再度发生。
 
再看故事主要的反派高云生,深信自己生来就是做赢家的命,可在一次钢琴比赛中,他弹错一个音,立委父亲去和评审说了几句,冠军便到了他手中,这种胜利令他作呕,他认为他的荣耀理应是靠自己得来的,而非倚仗父亲的权力。
 
他和裕明同样活在父亲阴影下,同样好胜,唇枪舌战的功力也都十分了得,人设本应是标准的挚友组合,互相扶持逃离厌恶的现状 ──我几乎已经在脑中帮他们想好一本言情小说了。然而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结下樑子,较劲的火星子刚萌生便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为了避免云生父亲的权势影响较量的公正性,裕明索性参选学联会长和打算连任的高云生对决,但事与愿违,高立委透过云生的跟班得知情势不利于儿子后依旧找方法出手了。此事后裕明陷入低潮,云生也彻底放弃自我,当个延续家族政治生命的棋子,但他仍被那未真正分出的胜负时刻困扰着,于是他让裕明父亲失业、拆散他得来不易的爱情,认为这样就是自己赢了。
 
高云生是个可怜人,因为他终其一生都无法逃离父亲的掌控和庇护,像他这种富二代、政二代经常受到社会的有色眼镜和放大镜检视。有一番事业后总有人说是靠上一代人得来的 ──虽然的确有那样的案例,但还有另一半人不是如此,或是将他们的成功看作理所当然;失败便有酸言酸语认为这点小事不应该对他们只是小菜一碟吗?甚至认为他们丢了家族的脸 ──即使那根本不是他家的事。世人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只看见表面的家世,没看见 ──甚至根本不想理解 ──他们背后付出的努力,一辈子被一句"含着金汤匙出生"简单带过。
 
我明白高云生想证明自身能力的野心,因为只有实力顶天,才能让大部分人闭嘴或改口称讚"有才华又有背景" ──虽然"有背景"对高云生来说应该较像侮辱就是了;而且只有彻底靠自己获得胜利,他才不用被动接受一个看见就反胃的奖盃;再加上他看出老师、教官对自己的奉承大多是想向父亲献殷勤,那些丑陋的嘴脸试图把自己当作接近父亲的垫脚石。好似除了有个立委父亲外,其他他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高云生选择了错误的方法证明实力,在校内组建自己的帮派,态度强势,打压异己,想自己获得权力和胜利,手段却不比他父亲干净,甚至因此间接把自己永远困在家族的阴影下,在故事结局成了活生生会行走的悲剧。
 
在翻开书前,我以为书名"萤幕判官"中所谓"判官"单纯指网路上不明事理随意留言的键盘侠,不过在读完内文后,我有了不同的解读。
 
"萤幕"不单单意指电子产品的萤幕,它是如同滤镜的存在,视线通过后能看见什么,取决于你的想法、你所接受的资讯。不少人以为自己所见即为真相,于是做出他们自认为正确的判断,甚至敲下法槌施行他们所谓的"正义",然而这些人连事实全貌都不晓得,何来正义之说?现代网路发达后,资讯流通更加大量且快速,缺点就是过于片面,接触假消息的机会也更高,閲听人若没有多方查证是很难接近真相的,但鲜少有民众愿意这么做,普罗大众大多抱持着看戏心态,是真是假似乎不怎么重要了,"萤幕"后的主角只是閑暇时的谈资,人人顾着对他们眼里的"实情"评头论足,"隔着萤幕,各是判官。"封面上除了书名以外的一行字正好就是这个现况的写照,我们任何人都可能是惹人厌的"萤幕判官"。
 
孔子曾说过:"耳听三分虚,眼见未为真。"以为眼见为实,但实际上眼见的不一定可信;凭藉内心想法做事、衡量事物也不完全可靠。只靠视觉获得的消息可能只是表象,道听途说的更不可完全相信。活在每天资讯量爆炸的现代,我们更应该保持怀疑态度,不可只看表面就信以为真。但愿小说情节永远只存于在纸上,世人能减少造成误会的机会,不会再有人因误解而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