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的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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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6-12 16:30:29

图书作者与内容简介

中世纪以降,威尼斯商人凭藉武力长期垄断香料的贸易。葡萄牙人率先来到东方,并成功带回一批香料到本国,标志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西班牙人也不落人后,随即派遣船队向海上出航,接着就是欧洲各国竞相向海外拓展贸易,先后建立一个个贸易据点,彼此竞逐。其中,香料竞赛是箇中重点。英国东印度公司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荳蔻,展开一连串的故事。
作者为英国人,擅长游历与探险方面历史的写作。

我的观点

2香料的蝴蝶效应

  我是一个爱好故事的人。人类渊远流长的历史,从中国到西洋,充满各色各样的故事,满足我的好奇,增长我的视野,阅读历史是一大趣味。因缘际会接触此书,方知香料曾在西洋史衍生出如此错综复杂的故事。随着一次次的出航与冒险,环环相扣、跌宕起伏的情节,彷彿置身船上,深陷其中。面对未知的海洋,航向陌生的东方商港,胆颤心惊;双方交手尔虞我诈,各怀鬼胎,不禁令人倒抽一口气。
  英国与荷兰,两个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贸易战场上,相互较劲与对立。荳蔻看似主角,内容却在在刻画着人性的美善或丑恶,作者推崇的英人柯特普船长最具代表性。身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派遣的代理商人,面对有强大武力的荷兰人,仍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坚守对祖国的忠诚,坚守英国在香料群岛的微薄势力――岚屿。尽管荷兰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皆无法动摇其心志。他充分展现孟子所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情操,超乎一介以谋利为主的商人,所能展现的人性光辉。可惜最后遭到出卖,为荷方伏击,壮烈牺牲,着实令人不胜唏嘘。
  不得不承认,我对其坚持曾感到极度困惑、不解,甚至觉得他很顽固、愚痴,罔顾其部属垂危的性命,同他受难。换作是我,岂能在饥寒交迫、内外交逼、死亡近在咫尺的景况下,度过四年?常人根本难以想像。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持着他?我相信是信仰,是心中的使命感,让他甘愿为守护公司、国家的利益,将自身抛诸脑后;岛民基于对荷兰人的厌恶,转而向英国人寻求援助、合作,也令他不忍背弃。面对困境,始终怀抱希望,至关重要;即使身处黑暗中,只要相信光明的存在便已足够。假如没有信心,即使事情有转机,最终仍可能放弃。
  不过,我想柯特普也许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死守无异于害人害己。事实上,登岛后,他便与当地的土酋签下协议,土酋们宣誓将岚屿的主权让渡与英国,并从此效忠英王。单凭这一纸白纸黑字的详尽文件,实在不必以死守作为对主权的宣示。最后荷兰人仍旧以武力夺岛,英国在谈判桌上的筹码,终归是该主权文件。我认为,向荷兰人投降以降低损失、减少伤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少投降后其部属不必一同受苦,或许亦可换得荷兰人手中英国俘虏被善待、不遭受凌虐,柯特普本人则能继续发挥其才干,造福更多人。
  明朝的方孝孺,始终不向攻入南京城篡位的明成祖效忠,坚持唯一忠于明惠帝,甚至破口大骂朱棣反贼。他一人伏诛就算了,竟逞口舌之快,向明成祖声称即使诛其十族也不屈服,祸延他人。过去只有诛九族,明成祖不知何谓第十族。于是方孝孺的学生、朋友等人就成为第十族,因而诛连数百人。方孝孺明知朱棣残暴,实在不该殃及无辜,以成就他的"忠义"美名。
  另外,同样来到东方寻求香料交易,英人与荷人有明显的差异。荷兰使用武力强逼当地住民屈服,尽管大肆屠杀、处决反抗的首领,却终究得不到真正的归顺。反观英国人,处处展现礼仪之邦的气度,平等地与当地居民交易,尊重其文化风俗,因而获得拥戴。由此可知,真正收服人心的,是平等的对待、真诚的态度,尊重彼此,放诸四海皆准;绝非暴力征服、威逼压迫。发自内心的尊敬,而非出于畏惧。历史上暴虐的君主、独断的政权,几乎皆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徒留后世的骂名与唾弃。纣王挖出叔父比干的心脏,更凸显其残暴;同时期的周武王以德服天下,最终讨灭商朝,建立周朝,就是最好的证明。
  日后的外交谈判,以岚屿换取曼哈顿,在这场与荷兰的海上竞争中,英国显然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见识到荷兰商人们的"短视近利"。岚屿至今仍是遗世独立的边陲小岛,曼哈顿已发展为首屈一指的世界性都市。当年商人们只关注荳蔻短期所带来的庞大商机,却忽略新尼德兰远大的发展前景。万万料想不到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当初所争的荳蔻价值早已不再。曼哈顿作为北美洲重要的贸易枢纽,自然比位处偏疆的岚屿更具发展潜力。荷兰拱手将曼哈顿让渡给英国,当时或许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曼哈顿持续成长的价值终究超越了岚屿。在生活中,短期可能觉得没有意义的一件事,经过长期累积却有惊人的成果;当下不见效益,倘若放眼未来,其价值就会浮现。财富的积累,往往是长期的结果。在股票市场,有时候贪图眼前的利益,也许就错过股票继续增值的潜力,坐失财富持续增长的良机;更差者,还可能亏上一笔。
  不论海上探险或贸易,每一次的出航,未必皆有好下场。海上的天候状况、疾病等固然是不可忽视的因素,船队的指挥官,也与出航命运息息相关。几位干练的船长,如弥德尔顿三兄弟,足智多谋,航程井然有序,或能逢凶化吉;有些指挥官,缺乏经验,判断力不佳,导致航行状况层出不穷,显见领导的重要性。"上樑不正下樑歪",在上位者,倘若无能或为非作歹,在其下位者自然起而效尤。一个国家的命运,掌握于领导人与他的***手上。官僚腐败,则国家岌岌可危,法国大革命、俄国共产革命某部分正是因此而起;反之,国家在强而有力的统治下,将朝繁荣兴盛迈进,史上有作为的君主皆是如此。越王勾践成为吴国阶下囚后,从自身开始,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带领越国迈向富强,报仇雪恨。
  我曾参与筹办活动,主事者若缺乏事前周详的计画,常随兴所至,临时起意,辄令共事者无所适从,导致经常事倍功半。所以一位杰出的领导者,必须能掌握全局。既要理性的具备计画与应变能力,以能有条不紊地执行任务,遇到突发状况及时解决,不致陷入一团混乱;也要能感性地与成员有效的沟通、互动,并调解团队内的冲突,确保大家戮力同心。柯特普便具备这种关键能力。
  本书作者亦为英国籍,不难发现作者的立场有些微偏袒。叙事角度多以英国东印度公司为主,大力讚扬英国人冒险犯难的无畏精神与高贵情操,又似乎刻意将荷兰人描写得残暴、令人发指,类似的情节,亦可见于"安汶大屠杀"一案。作者以大篇幅文字,凸显荷兰总督的残酷无情、司法官不人道的逼供手段,描写英国商人遭受的悲惨折磨,深深表达对英国人处境的同情,其立场不言自明。书中英国人呈现的角色是正义的一方,反之荷兰则是邪恶的。相当讽刺的是,日后英国称霸世界的时期,不也是以武力、暴力换来的?倘若多一些以荷方角度描写的叙述,适时呈现英荷各自文献的观点,或许可以得到更宏观及平衡的视野。
  书中的英国与荷兰,时为敌人,时为盟友。为了清除西、葡的势力,确保彼此利益最大化,两国选择联手;后来亦因利益而反目,争得你死我活。自古总不乏利益薰心之人,有共同敌人便是朋友,敌人刬除,即一山不容二虎。当今中美对立的国际局势,实肇因于此。冷战时期,美、苏两大强权拥核对抗,美国在七零年代利用中苏边界问题的龃龉,意图联中制苏,乃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几十年过去,苏联已解体,中国遂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大国,中美冲突趋于白热化。极权国家内部的权力斗争,亦是相同概念,完全复制英荷四百年前在东印度群岛的手段。利益之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世界以这样的方式运作几千年,一再重蹈覆辙。而"美好"的人性,正如柯特普所示,可遇而不可求。书中的"荳蔻",代表的正是利益啊!荳蔻,也可以是任何弥足珍贵的稀少资源。"利益之于自己的意义",值得深思。